-
作者:汲平2011-03-30 10:34:21 來源:中國雕塑家網
人的面部,通常被看作是靈魂的惟一的鏡子;面部眉目的動作,我們以為是精神生活的惟一的流露。實際上,沒有一條人體的肌肉不表達內心的變化的。一切肌肉都在表示快樂和悲哀、興奮和失望、靜穆和狂怒……伸著的兩臂、斜倚的軀干和眼睛與嘴唇同樣能溫柔地微笑。但是要體會肌膚的形形色色,必須耐心地鍛煉去剖析和研讀這部好書的每一頁。古代的大師,由于他們文明的風俗,就是這樣做的。我們今日的羅丹,由于他意志的力量,也就是重新這樣做的。
他的眼睛追蹤著他的模特兒——他默不作聲細味著在他們身上的生命的美。他贊美這一個少婦的動人的柔軟的腰肢——當她俯身去拾雕塑刀的時候,他贊美另一個的細膩優美——當她舒展雙臂托起頭上金發的時候,他贊美一個走動著的男子的生氣勃勃。而當他或她做出一種使他喜歡的動作時,他要求保持著這個姿態,于是他迅速拿起黏土……一個模型立刻就完成了。然后,他用同樣的敏捷,同樣的方法,去塑另外的一個。
無疑的,希臘人以他們強烈的邏輯精神,本能地把要點表達出來,他們特別強調人類曲型的主要線形:可是,他們從沒有把有生命的細節取消,他們滿意于把有生命的細節包括、融化在整體中;因為他們熱愛平靜的節奏,他們自然地減弱了次要的起伏,以免損害某種運動的寧靜;然而他們避免完全去掉。
他們從沒有把謊話當作一種方法。
在這種意義上,我是教徒。
現在羅丹正面對著壁爐,隨著木柴迅速如波的火光,移動他的視線。他又說:
如果宗教不存在的話,我要創造一種宗教。
……
書摘2
一個晚上,我和他一起看他自己畫的一系列的習作,我欣賞那些以和諧的阿拉伯風格在紙上表現的各種人體節奏。
那些一筆揮就的輪廓,表達了各種運動,有奮激,有疏懶。他用大拇指在線上擦了幾下,這種十分輕淡的云煙,顯露出塑造的嫵媚。
在給我看他的素描的時候,他心里又想起畫中的那些模特兒,他常常叫道:
呀!這個女人的肩膀,多么令人心醉!真是完美的曲線……我的畫太笨拙了!……我是用心畫的……可是……你瞧!這也是照著同一個女人畫的素描,可是這一張更像一些……然而……!
你看這個女人的胸部:飽滿的乳房,美妙無比,令人愛煞,如此的優美,簡直非人間所有!
你看另一個女人的臀部:多么神奇的起伏!軟玉溫香中,肌肉多么美妙!真要令人拜倒!
他默默的眼光迷戀著自己的回憶:好像一個東方人在穆罕默德的樂園中。
我問他:“大師,美麗的模特兒容易找到嗎?”
他答:是的。
“那么在我們國內美人不算太少?”
他答:不太少,我對你說。
“美貌能保持很久嗎?”
他答:變化得很快。我并不是說女人好像黃昏的風景,隨著太陽的沉沒而不斷改變,但是這個比喻幾乎是對的。
真正的青春,貞潔的妙齡的青春,周身充滿了新的血液、體態輕盈而不可侵犯的青春,這個時期只有幾個月。
懷孕期內身體的變化不必說,那欲念引起的疲乏和欲情的狂熱,使一個女人的肌肉組織和線條很快地松弛了。少女變為婦人這是另一種美,還是值得贊美的,但是比較不純粹了。
“然而,請你告訴我,是否你認為古代的美遠勝于現代的美,現在的女性遠不能和菲狄亞斯的模特兒相比呢?”
他答:絕對不是這樣的!
“可是希臘的維納斯像是至善至美……”
羅丹說:那時的藝術家有看得見美的眼睛,而今閂的藝術家部是瞎子,所有的區別就在這里。希臘女子是美的,但她們的美,大都是存在于表現她們的雕塑家的思想中。
今日也有和上面所說的完全一樣的美女,主要是南歐的女子;譬如現在的意大利婦女,和菲狄亞斯的模特兒一樣,同屬于地中海型的。這一類型的主要特征,是肩部和骨盤大小相等。
“但是野蠻民族侵入羅馬領上,沒有因為異族通婚而損害了古代的美嗎?”
羅丹說:沒有,假定野蠻民族不如地中海的民族那樣美,那樣勻稱,這是可能的,但是時間已擔負起這個責任,把那由于血液的混合而產生的缺點消除了,使古代型的和諧重新出現。
在美與丑的結合中,結果總是美得到勝利。由于一種神圣的規律,“自然”常常趨向盡善,不斷求完美。
地中海型之外,尚有北方型。許多法蘭西女子,日耳曼和斯拉夫族的女子,都屬于這一類型。
這是一種奇特而注定了的規律:自己形貌的訂件者,總是拼命打擊他所選中的藝術家的才能。
看得見自己真面目的人是很少的,而且,即使有自知之明,他也是不樂意藝術家老老實實地把他表現出來。
他要求被表現為最沒有個性的最平凡的形象。他要做官樣的或流俗的傀儡。他喜歡他所擔任的職務在社會-仁所占的地位,而完全抹煞在他自己身上的那個人。一個官吏愿意變成一件長袍,一位將軍愿意變成一件鑲金的制服。
他們對于別人要從靈魂里了解他們,是毫不在意的。
由此可以說明,許許多多平庸的肖像畫家和半身像的雕塑家之所以有人捧,是這些人僅僅繪制出他們的主顧的沒有個性的外貌,金線的織品和裝腔作勢——通常最受歡迎的就是這些藝術家,因為他們把一幅富麗堂皇的面具給予他們的模特兒。一座半身像或一幅肖像畫,越是虛張聲勢,越像生硬矯飾的木偶,主顧就越滿意。
也許過去并不總是這個樣子的。
譬如15世紀的某些王公大臣,似乎喜歡看自己在皮薩奈洛表現為狼或是鷲之類。毫無疑問,他們為自己與眾不同而感到驕傲。更可喜的是他們愛好藝術,尊重藝術;他們接受藝術家的坦率,好像遵從教士所吩咐的一種贖罪的苦修一樣。
提香毫不猶豫地把一幅黃鼠狼的嘴臉給予教皇保羅三世,又有力地指出查埋五世的統治的殘忍,或是弗朗索瓦一世的驕奢淫逸,可是他在他們面前,開不減低了聲譽。委拉斯開茲把他的國王菲力浦四世畫成一個漂亮的但毫無作為的人;而且他不阿諛,如實地畫出了國王的長垂的下頜,而依然得到國王的恩寵——由此,這個西班牙王朝,也就在后人的眼中,獲得了保護天才藝術家的莫大的榮譽。
但現代的人則不然,他們懼怕真理,他們崇拜謊言。
就是我們同時代最聰明的人,也顯示出厭惡藝術的真摯。好像在半身像中看見自己的真面目,他們就會生氣——他們寧愿神氣像個理發匠。
同樣,那些最美麗的女子,即是說她們的曲線最具有風格的女子,也害怕她們自己特有的美——當一位有才能的雕塑家把這種特有的美表達出來的時候,她們卻要求藝術家把雕像丑化,給她們一幅嬌艷卻毫無意義的容貌。
所以塑造一座好的半身像,確是一場艱苦的戰斗——主要是不可怯懦,和對自己忠實。假如作品被人拒絕了,活該!或者不如說那就更好——因為,往往這正證明了作品是充滿優點的。
……
|
-
-
推薦藝術家/
-
-
藝術商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