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各位網友大家好,今天我們邀請到的是第二屆中國美術批評家年會輪值主席,王林老師。王林老師歡迎您好!今年中國美術批評家年會是第二屆,創始初衷您是怎么理解和看待的呢?
王林:中國美術批評家年會其實是醞釀了很久的事情,記得是2007年的時候,做四川畫派那個展覽(何桂彥策劃),在文化部食堂吃飯的時候,一幫批評家都去了,在席間談到感到中國美術批評應該有三件事把它做起來:一、批評家年會;二、批評家雜志;三、批評家網站。
當時已經有了批評家網站,但是覺得它的力度不夠,比如說它還不如雅昌藝術網,也不如現在的“藝術國際”。
由于它的投資、網站的建設不夠,還有對批評家的吸引力和組織力度可能也不夠,那么當時談到了組織批評家年會,這個事情光有批評家的愿望是不夠的,因為一開會就要錢,最重要的能夠做起來,當時得到了宋莊藝術促進會洪峰先生的支持,他當時一聽很興奮,而且說我們出錢來做。
所以當時定下來依托宋莊藝術節把批評家年會做起來(07年的時候),07年做批評家年會輪值主席是組委會主任賈方舟先生。
從一開始我們大家共同的心愿是要把批評家年會做成中國美術批評家自發,自由聯合,而且是一個民間的機構,還有在開始這個階段,它只是一個會議組織,不是一個協會、也不是一個學會。
當然我們有想法是通過希望通過批評家年會逐年的召開,慢慢地把它發展成為一個“學會”。不是一開始要組成一個學會,是大家在這個過程當中覺得有必要的話,我們就這樣去推動,這是在去年和批評家提出的。今年來說感覺還沒有成熟到可以變成一個“學會”的程度,批評家年會這樣一個民間、自由聯盟的會議組織,主要干這樣幾件事:第一,開會;
因為中國的美術批評家在全國各個地方,如果一年有這么個機會,大家能夠在一起就一些共同關心的話題互相交流、互相探討,這個是一件好事,因為往次批評家的聚合都是出于一些其他的活動,比如說上海雙年展要開研討會請批評家去,但是它的主導是上海雙年展,還有西安的文化產業論壇,批評家也去了,但是主導是人家文化論壇,批評家自己關心的問題,中國美術批評界存在的問題是自主性、獨立性沒有一個會議的機會來進行探討,所以這實際上是中國美術批評家自己的一個平臺。
既然要開會就相應地有規矩,怎么去組織。首先是在宋莊藝術促進會的支持下面建立一個組委會,這個組委會主要起得作用也就是把這個會議組織好,我們一開始就定了一個規則:組委會主任就是會議的輪值主席,稱為輪值主席的意思是輪流的,由輪值主席邀請研討會的主持人一到兩名,由他們去構想今年要研討什么話題,然后再把這個話題通知與會的批評家。作為一個會議組織要有基本成員,所以就有了學術委員,邀請了一批在中國美術批評界比較活躍的批評家、策展人作為學術委員,但不是學術委員會,沒有這個委員會,學術委員的意思就是開會的基本成員。
因為我們既然要去研討中國當代美術批評當中的一些重要的問題,那么就要有一批人持續關注這些問題,學術的意思就是比較活躍關心當代藝術創作的情況,批評的情況等等,就形成會議的基本隊伍。
除此以外,會議要邀請其他的人。比如和這個話題有關的文化學者,不是美術批評家的其他人文學科學者,還有一部分不是學術委員的年輕批評家,因為批評家年會有一個很根本的宗旨就是要推動中國當代美術批評的研究,同時要推舉年輕的批評家、年輕的學者,有志于中國美術批評和中國美術的策展人這一部分人。
第二,文集;每一年召開年會之前編輯一本文集,編輯我們年會這一年(學術年)中國美術批評家自選的一本文集。大概每個人選一萬到一萬五千字之內,主要是這一年度里自己所撰寫研究美術現象、美術事實、美術家、美術作品的文章。這個集子的編撰除了學術委員以外,也邀請很多年輕的批評家把文章送來,2007年的文集已經發行了,2008年也會在年會上印出來送給大家。這個文集有一個意義,起碼大致能夠反映這一年來中國美術批評一些主要的成果。當然,這畢竟只是一個會議組織,還有一些批評家沒有參加,也許有一些批評家選的文章不完全能夠代表自己的學術成果等等,當然我說大致能夠代表,如果一年一年編下去,起碼一份中國當代藝術的批評文獻就會成為一個系列記錄下來。
如果一個研究者要研究中國當代藝術的批評狀態、發展變化,那么就有了一個基礎文獻,如果再收集一些其他漏掉的東西做起來就要容易一點,起碼我覺得有這個意義。文集我們采取的是自選辦法,這個方式也比較好,因為自己選的文章應該是自己認為比較好的,代表自己的觀點,不是別人幫你選的,你的批評思想、思路,應該說對自己比較有代表性。
第三,評選。從一開始(去年)就有這個打算,評選的主要目的通過評選的活動、相應獎勵的辦法實質性地對中國當代藝術和中國當代藝術批評有所推動。這個考慮可能和一些媒體所做的評選活動不一樣,可能媒體是為了造聲勢、影響,意圖不太一樣。因為批評家年會有一個宗旨就是推出年輕人,另外也要把中國藝術和批評的成果通過這個評選表達一種評委的選擇。批評在某種意義上就是一種選擇,批評在本質上就是對藝術現象作出選擇,然后進行判斷、進行價值判斷。
當然,這樣一個評選的考慮是經過了比較長的醞釀,因為批評家都是自由聯合的,大家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意見、看法等等,本來是準備去年就開始做這個事情,但是關于評選的規則、獎勵的辦法、獎項,這些東西的意見的分歧比較大,經過比較長時間的磨合、協調,去年(2007年)沒有進行評選。去年我們從構思到召開這個年會差不多就有兩個月的時間,所以時間比較緊張,那么就把這樣一個評選活動大家決定拿到今年來做。
批評家年會設置了四個獎項:第一、年度批評家獎;這個獎指44歲以上的批評家,為什么有這個界限呢?因為青年和非青年,從來就沒有一個界限都是大家憑感覺,后來我們找到一個根據,根據聯合國衛生組織的界定,44歲以上含44歲稱為“青年”,以上就不稱為青年了。我們覺得聯合國衛生組織的這個說法比較合適,因為要評選青年人怎么評選,誰在青年范圍里面,所以我覺得就定下來。年度批評家獎的獎勵辦法是由年會支持者(宋莊藝術促進會)提供機會到國外考察一次,費用三到五萬憑票報銷,當然只能評一名。
第二、年度青年批評獎;這個獎項年齡是44歲以下含44歲,主要還是用來評選那些年輕批評家當中有顯著的成就,而且很活躍這樣的人,它的獎勵辦法就是在第二年的宋莊藝術節上,邀請他(她)策劃一個重要的展覽,這個獎項也是評選一名。
第三、年度藝術家獎;當然年齡也是44歲以上含44歲,評選一名。
第四、年度青年藝術獎。當然也是評選一名。
后面兩個獎項的獎勵辦法都是由批評家年會為這兩位獲獎的藝術家召開一個專題的個人創作研討會,然后由會議的主持者為他們寫一篇研究文章。開研討會以后為他們專門撰寫一篇研究個人創作的文章。其實從這樣的獎勵辦法就可以看得出來,為了對藝術創作和藝術批評有一種實質性的推動。
主持人:作為美術批評這一塊,在我們國家特別是當代藝術的發展是八十年代以后才起步,批評家年會是民間的姿態,也有網友問以后批評家年會會不會穩定下來、官方化?
王林:怎樣才能不成為官方化或者半官方化的機構呢?我覺得這里面有一個關鍵問題:第一、它是自由聯合這樣的一個會議組織;這個自由聯合包含著每個批評家都是獨立的,所以你可以參與、也可以不參與,你可以對年會的任何事情進行批評,而且你可以發表自己的意見。首先你是一個獨立的批評家,這是一個前提,是獨立批評家自由的聯合。
第二、一個會議組織需要“組織”。在組織方式上面去考慮有它的與眾不同的地方,比如說我們的組委會每七個人每一年要替換兩名,也就是說要從學術委員里面去替換兩名,替換兩名的原因是流動的,但是又有一定的穩定性,組委會的主任(輪值主席)是輪流的。我們的學術委員也是流動的,如果一個學術委員不來參加會議,又不提交論文,也不參加評選,也不提名,如果連續這樣兩年就自動放棄學術委員的資格了,我們就會有新增的學術委員。當然一個會議不可能規模無限大下去,在中國五六十人的會議已經很有規模了,而且還有一個經費問題,不能不考慮這個問題,你要把長期做下去肯定要考慮。
它有學術委員會參加會議的流動性,這是一個考慮,包括我們的評選評委也是流動的,有一個規定,評委不能連任。今年的評委明年就不是評委了,而且組委會的人員只能是輪值主席參加評委會,而且不作評委會主任。主任是評委民主選舉的,所以這些構思和想法其實就是要想做成一個自由聯合的批評家會議組織,但是又不讓它變得官方化或者是官僚化。所以保持它相對的民間性,還有自由聯合體的形態,對批評家來說是很重要的。當然這個年會也不是說要把中國批評家一網打盡,有些人邀請他(她)也不愿意參加,我們也很尊重他,而且你也可以不參加批評家年會,也可以永遠不參加,這樣也沒關系,也可以選擇連續兩年不參加你的工作就可以自動退出。
它就是一個自由進出的地方,但是做一件事總要有一定的組織、一定的方式,只要我們不把這樣一種組織方式和組織機構變成一個官僚式的存在,我覺得就可以了。所以這個里面的一個原則就是民主、公開、透明。評選了年度批評家、年度青年批評獎、年度藝術獎也好,評選了之后大家就會有議論,每個人有不同的看法可以批評,這幾個評委就要對評選負責,大家可以品頭論足,而且也沒有說這就是不代表什么,它既不代表國家,也不代表某一個部門,它只是一個這樣的批評家自由聯合體。這個聯合體選擇了幾個評委,由他們來做判斷,這就是評委的判斷,包括他們的獲獎理由提供出來,然后接受社會的檢閱。這是一群批評家他們想做一些有利于推動中國當代藝術和藝術批評這么一件事而已,沒有必要用我們平常那種心態,一下就把它看成一個部門或者是一個政府機構、代表某種權力,當然你要說這里面有沒有權利,起碼多少有點話語權,但是這個話語權是可以用另外的話語挑戰、批判、挑剔它的。這就是比較好的一種狀態。
主持人:網友還有問題:今年批評家的議題和議程是什么樣的?
王林:由輪值主席邀請一到兩名批評家,他們根據中國當代藝術的狀況來擬定議題,然后相互討論之后確定下來。今年我們邀請皮道堅和李公明兩位先生作為會議的主持人。
會議議題是由他們擬定的,我們看了以后覺得可以就作為會議的議題。但是要說明一下,所有每年的議題里面都要包含其中一個話題,這個話題就是對批評自身的反省,就是對這一年來批評活動自身的反省或者關于批評的批評與自我批評,這是肯定要包含在里面的一個因素。
議程的安排是這樣,因為批評家的活動比較頻繁,而且大家比較忙,聚在一起挺不容易,所以這個時間比較緊張。我們大致年會有一個簡短的開幕式,這個開幕式主要由年會的輪值主席來對這一年來年會的工作作簡短的工作匯報,大家照照相。
接下來,分成上下午兩場,請皮道堅老師和李公明老師分別主持,至于在上下兩場的會議當中,他們怎么去安排時間和考慮發言者的協調,這個就交給他們去負責了,跟我就沒有關系了,我就把會議交代給他們了。主要的時間是用于與會者的研討,畢竟來了幾十個人大家發言機會有限,最后可能在交代和年會組織方面的事情。
現場研討我們沒有采取像國際上時間很長的研討會宣讀論文的形式,這種感覺到對年會來說不是很合適,因為我們的論文已經在會議之前有文集印出來了,發到各個與會者的手里,不采取在年會上再去宣讀論文,這樣會耽誤很多的時間,主要還是采取圍繞議題大家現場討論這樣一種方式。
主持人:批評來源于口頭,然后是報章,現在到了網絡時代,網絡上也會有不受制于印刷的批評方式,我就特別感興趣的是開研討會的方式,這種互相之間的意義會不會回到批評的本源,開會的意義和價值在哪里?
王林:我個人覺得批評是兩個要點:一、批評是分歧;當中國人用“批評”這個詞,臺灣人用“藝評”這個詞,回避“批”這個概念,“批”這個概念就是說人家不好,在日常生活當中,某某某批評誰可能是說他不對、不好的地方,但是我覺得當我們在專業圈里面,在批評界這個詞語其實來自于西方(翻譯),有時候容易引起誤解,好象批評家也好,對一般人說我是批評家,人家就覺得你是說我壞話的人,不愿意和你打交道。
所以我要強調一點,其實批評不光是說不好,它就是分析,分析好還是分析不好,關鍵不在于說好或說不好,而且在于說為什么不好,為什么好,這才是分歧。不管是用口頭的方式、書面的方式,我覺得都是這樣。
剛才你提到網絡,網絡這種文化或者傳播有一個特點,及時、互動,所以它沒有什么太多的思考,沒有太多靜下心來可以慢慢思考。網絡這種批評(我個人覺得)有點夸張,容易夸張,容易極端,因為不夸張、不極端引不起別人的注意,網絡的交談需要引起一定的注意,比如說什么話,人家要回你的帖子,對你用的某個詞一下敏感馬上上來,你都說得比較平常的話,網絡這么多空間干嘛要和你討論,不弄點什么東西引起注意,大家不會理你。
網絡對人有誘惑,讓你比較夸張、炫耀,讓你說出一些不加思索沒有多少分歧的話,我不知道我的體會對不對,但是我看網絡,我和網友之間的交換意見的時候,我有這個體會。但是,我覺得它不是我說的分歧,而我說的第二個概念。
二、啟發。你說到研討會,研討會現場這種討論,老實說更多的是啟發,在現場人家發表了一個不同的意見你有什么反映,引起你的反映,這種就跟網絡那種談論有點差不多,你不論說我下去慢慢想再來回應來不及了,必須作出現場的反映,我覺得也有好處,可以培養你很敏銳的思維,所以研討會更多還是一種啟發。
我對網絡來回的討論,我的體會也是一種啟發,即使人家說得很極端,甚至罵你,說不定他某一點罵得挺對的,你不要太在乎。我經常把我面對的網友往往想象成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喜怒哀樂比較鮮明,有時候說好話,說得你感到很肉麻,但是也挺高興的。有時候說壞話說得你挺心疼的,但是你無非就是說他有點像一個“野蠻女友”。
但是,一般來說我還是比較關注那些有一定分析的網友意見,愿意和他們討論,個別網友只是想罵上門來,那就沒有必要回應,而且也沒有那么多時間來折騰。所以我覺得其實開研討會也好,上網也好就是一種交流,但是你就看重相互之間有啟發、有分歧的交流就好了,淡化其他的東西。
主持人:年會的經費籌措問題來源是哪里?
王林:第一屆、第二屆是由宋莊藝術促進會來出,在我們的計劃里面,批評家年會大致要用五十萬左右。其中,我們就考慮如果各地的藝術機構能夠出到一半,那么這個會議就可以擺到別的地方去開。這樣不夠的話宋莊藝術促進會仍然愿意有保底,這樣有一個好處主要想批評家年會到不同的地方去開,對當地的藝術創作也有一個促進。反過來,也讓我們的批評家看看各地不同藝術家的創作情況。今年本來是要在成都開的,我們準備圍繞批評家年會做一個藝術周的活動,后來因為汶川地震所以就沒有籌劃起來,當然以后會有這樣的舉動。
主持人:帶著批評家來組織年會,累不累?好處理嗎?
王林:不好處理,首先不是我帶著批評家來做年會,這個概念不能是這樣。有時候是別人帶著我參加年會,只不過今年是大家委托我來做輪值主席,我覺得輪值主席應該是一個“義工”。他其實在這一年來,我們前前后后有過很多次的協商,我們沒有用宋莊藝術促進會的錢。比如說要組織一個年會,肯定有很多工作要做,這些人又在全國各地,怎么做呢?所以今年我就想了一些辦法,比如說我們在成都做一個展覽,我們把組委會的人邀請過去,然后我們一個方面參加那個展覽,就順便在成都召開一個“成都會議”把批評家的會議商量一下。
這樣的考慮,一個是節約整個批評家經費的耗費,減輕宋莊藝術促進會的負擔,當然要做成這些事情,是要費點精力,包括編文集,其實也是需要帶我的一群研究生來做這個事情,也需要一定的投入,輪到誰,誰就多付出。
其實我從來就沒有覺得做有意義的事情累,為什么?我是這么想的,我覺得我們做藝術、批評也好,其實有一個理由就是你喜歡它,你熱愛它,你有興趣去做,既然是這樣,其實你能干成一件事情,這就是一種愉快和享受,能夠把事情做好,能夠做得漂亮一點盡力而為,我覺得更多是一種愉快,有時候我覺得付出也是回報。你付出了得到的回報是滿足了自己的興趣和熱愛,這就是一種回報,這就可以了。
主持人:在中國藝術發展當中,批評始終是一個重要的成分構成。在將來批評家年會在藝術的生態發展中作用將會是怎樣的呢?
王林:我覺得在整個藝術生態當中,大家聯合起來做的一件事情,只是其中一件事,但是我覺得任何一個人如果我們做一件事只要是有利于中國當代藝術和藝術批評,能夠持續地做下去,我覺得它就有意義。所以我覺得不在于你事情本身突如其來、發揮多么大的影響力,一定要震驚世界,把紐約的大樓炸毀引起全世界的關注,我覺得別這么想,在中國做事情需要有耐心,需要持續性,需要一種堅持。
批評家年會當中的文集、評選這樣一些事情,如果長期做下去,十年、八年、二十年以后,回頭來看這個事情的時候意義就彰顯出來了,當年我去做上海雙年展的時候也是這樣,把這個體制建立起來的時候要有限,但是它能夠延續地做下來,意義就彰顯出來了。所以我經常說一句話,在中國不管是搞藝術、搞批評也好或者做學術研究也好,你可能沒有盡情發揮的機會,但是你有盡力而為的權利,你應該盡力而為地去做一件事情,而且堅持做下去,堅持的過程當中你實際上是在不斷地調整自己,實際上是自己和做的事情同時生長的過程。我覺得它總會長出有價值、有意義的東西來,這就可以是期待。
主持人:今天的訪談就到這里,謝謝各位網友的參與。下期訪談節目再見!
來源:藝術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