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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汲平2010-07-06 14:54:35 來源:中國雕塑家網
岳敏君背后的笑臉人已成為他的標志符號。
在一千年以后的人眼里,暖壺是存錢罐,籃球是通過放氣引人發笑的道具,而奧迪車則成了捕魚工具……這就是被稱為當代藝術F4之一的岳敏君帶來的“公元3009之考古發現”展覽。他將雕塑、油畫、算盤、可樂瓶等看做1000年之后的古董,而展覽現場則被布置為陳列這些“古董”的“博物館”。
目前,該展覽正在今日美術館展出,在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岳敏君毫不猶豫地將此次新作仍歸于笑臉人系列,而且表示對笑臉人這個形象會一直堅持下去,“也許失敗,但我要做實行者。”
- 人物名片
岳敏君
1962年生于黑龍江省大慶市,1985年就讀于河北師范大學美術系。1987年,還在河北師范大學美術系求學的他和四個同學一起受到“85新潮”的影響舉辦了第一次展覽。
1991年春節他就住進了圓明園,開始了自己的職業藝術家生涯。也是從那時起,他開始畫后來成為標志符號的“傻笑”,第一張作品叫《大狂喜》。從2000年上拍以來,岳敏君的作品在拍賣中一直處于幾萬到幾十萬元的區間價位。從2004年開始,價格持續攀升。2007年,紐約蘇富比拍出的《金魚》成交額1081萬元,佳士得香港拍出的《畫家和他的朋友們》成交額2048萬元,岳敏君躋身千萬元俱樂部,也與方力鈞、王廣義、張曉剛并稱為當代藝術F4。
新作 顛覆文字、文化和信息
新京報:為什么你的思維跳躍到了千年之后?
岳敏君:看《歷史研究》時,大部分講的都是文化。可能我們社會選擇的方式、為人處世都是文化的原因造成的。這些文化需要新的更新或代替,都沒有進行過。所以我關注的文化的東西更多。
新京報:上次我聽你說起這30年來對你影響最大的書就是《歷史研究》,此書對你此次展覽有什么啟示作用嗎?
岳敏君:大約三四年前,當時不是看完這本書后就想到要做這個展覽,不知道為什么,可能也是心理需要吧,想找到問題的根本。
新京報:整個展廳的設計按照博物館的陳列模式,作品解說也仿照了博物館的說明方式。為何要借用這種博物館參觀方式來做你的作品?
岳敏君:通常(博物館)是絕對能獲得正確知識的地方。而我所做的那些東西都是不正確的,這種張力夠。我要顛覆的是文字、文化、信息帶給你的東西。借用考古方式,其實在說文字、文化的作用和力量。
新京報:“吉禿”、“新亞”、“狗春”等奇幻概念是怎么來的?
岳敏君:就是自己杜撰、想象出來的。整個前言根據非常正式的、描寫中華大地文化的前言,只不過更換成“新亞”、“狗春”這些詞。
新京報:油畫《公元3009》,“新亞人”指著天,是在反諷傳統文化中夜郎自大的癥狀?
岳敏君:這個動作是佛誕生的動作,是惟我獨尊。借用傳統文化中的一種文化形成,也表明我杜撰的這個民族并不是沒有文化的。
新京報:你好像一直對傳統文化持批判態度。
岳敏君:所以在《公元3009》中的新亞人,就變成不是一個真實的佛像,而是一個個體的我,和一個虛假的民族背景。
新京報:對傳統文化的批判態度從何時開始?
岳敏君:比較有意識的是上世紀90年代。那時去西方做展覽比較多。我們可以看到中國社會發展也是步履艱難,問題挺多,那時開始思考。
新京報:思考的結果呢?
岳敏君:所以我一開始畫的都是場景系列,將名畫的主要人物去掉。有一種缺失感,不在場。引起大家對文化的認識。
風格 堅持有副作用的符號創作
新京報:你希望此次展覽成為你的一個里程碑嗎?
岳敏君:不應該吧。還是延續了很多過去的東西。我也感到有些困惑,我過去畫的形象本身、思維的定勢和模式,自己也很難跳出。人不管怎樣思考,總是有思維的邊界,這是很苦惱的事。
新京報:在展覽中,依然看到你那招牌的笑臉人形象。在“宋莊出土”的展品中,你給出的解釋是:祭祀用品,長期饑餓形成合不攏嘴巴。這與你早期創作笑臉人的感覺是一樣的嗎?
岳敏君:這種饑渴不就是對物質的一種饑渴嗎?這一闡釋跟我早年創作的動因有潛移默化的關系。20世紀90年代初期,覺得什么壓力都很大,知識又那么弱,自己又沒有很準確的知識,所以想胡來一下。
新京報:這么多年你創作的笑臉人形象依然存在,但你所想要表現的狀態是否已經改變了?
岳敏君:我自己沒有梳理過這些。梳理這些無異于自掘墳墓,對自己不利。過去的東西就過去了,這樣也許更自由些。
新京報:你2006年創作過《尋找系列》,是對“傻笑系列”的一個擺脫嗎?
岳敏君:其實,尋找系列是笑臉人的大腦。笑臉人感覺到很迷茫,而且不知道有什么出口,所以表現出一種迷宮的感覺,這是笑臉人系列引發出來的。
新京報:這次展覽也是笑臉人系列中的?
岳敏君:也是,反正我是這樣認為的。其實笑也隱藏在這個展覽背后。大家看展覽時也許沒特別覺得人物笑是主要的內容,反而成了一種背景。
新京報:是覺得這個傻笑沒有必要去改變嗎?
岳敏君:這也是一種困惑。人給自己制造了一個范圍,很難逃過自己設置的邏輯。所以我也不想挖掘過去,我也希望在某個時刻突破自己的邏輯。一直堅持畫這個笑,是我想知道它的背后是什么,到底能夠發展成什么樣,轉變成什么樣。
新京報:當代藝術被視為高度商品化的東西。你作品中主要人物形象不變,是否會給人以生產線作業、模式化消費的感覺,純粹投藝術市場所好?
岳敏君:它的副作用就是這樣。但不能因為有這種副作用就不去堅持了。
新京報:但這種副作用有沒有使你受到很多批評?
岳敏君:我倒沒思考。我不管,也許這樣做是完全失敗,但我要做一個實行者。
熱炒 那是西方帶著情緒的投資
新京報:北野武去年拍了部電影《阿基里斯與龜》,是講藝術家的。里面有個小細節,一般的畫,經過畫廊經紀人的包裝可以被當成大師級的畫,真的存在一個“畫壇”體制嗎?
岳敏君:絕對不可能,這是想象的。我原來在上海看一部法國話劇,是徐錚他們演的。藝術家在白布上什么都沒畫,但收藏家買了。大家就說其實這就是皇帝的新衣。這個法國導演絕對不懂藝術,不懂白布的意義。
新京報:那真正的藝術規律是怎樣的?
岳敏君:如果說有100個藝術家,大家都在抱著不同的觀念創作,不是說這100人都有價值,也許只有1個人,也許是0.1個人。這需要時間、知識不斷地淘汰和比較對比,而且需要很長時間,才能選出最有價值的。不是每個人弄出一個什么東西就行了。
新京報:現在西方熱衷于追捧中國當代藝術家,數量上我們看到的不止是0.1個藝術家、或者1個藝術家,而且時間也并不長,里面有沒有炒作成分?
岳敏君:你說的都是投資,有判斷和情感的因素,是很復雜的。中國當代藝術最后發展成什么樣,還需要很長時間。有很多人抱著很大的希望,覺得能創造很大的未來,于是對這些藝術家抱著一種情緒去收藏。
市場 F4應該接受生老病死
有觀眾認為岳敏君的新作對千年后生活場景的想象是現成品,對此他表示如果對所接受的文化有批判,就會與他站在一個角度來看。
新京報:你和畫廊之間好像一直采取比較松散的合作方式?
岳敏君:畫廊的壽命還沒我長呢。它已經倒閉了,我還在創作。我覺得我還能湊合著保持一個相對獨立的感覺,這個挺難得的。
新京報:去年下半年以來,因受金融危機影響,當代藝術市場顯現頹勢,這種市場變化對你的創作有影響嗎?
岳敏君:中國的創作環境導致了需要更廣泛的接觸。畫廊的歷史比藝術家短,你有時還要教畫廊怎么辦。它也幫不了你什么,反而會幫倒忙。畫廊的狀態要完善,我覺得不比一個藝術家成長簡單。
新京報:十幾年前一幅畫幾千幾萬元,今天已是天價。你現在的畫價那么高,是不是很高興?
岳敏君:全國的老板、收藏的人都高興,會給他們帶來很大的利益。而且由于價錢的原因,社會對藝術的關注程度獲得了空前的高漲。要這么說,作用還挺大的。對我個人也是如此,過去哪有人管我啊,也沒有人采訪,我說的東西也沒人聽,現在有人聽。
新京報:你會去關注自己作品的拍賣結果嗎?
岳敏君:在場的認識我的朋友會打電話給我。所以沒辦法,我馬上就知道了。
新京報:現在經常在講藝術家的畫作賣出了天價,但這個天價中,藝術家究竟能分到幾成?
岳敏君:藝術家是這個鏈條中最弱的。就像農民生產糧食,這個價格不是農民自己定的。是由這個社會供求關系定的,還有別的國家有沒有發水災。他想自己賣兩塊錢,是不行的。他只是最初級的生產者。
新京報:現在市場成了惟一的判斷標準,這是當代藝術發展的幸還是不幸?
岳敏君:幸和不幸需要時間來回答。從最表面現象來看,過去關注個體思想現在已經擴大了。多少年輕人抱著一個狀態去獨立思考,我覺得這是一個好事。比過去那種大家都畫一種風格,或追求某一種所謂正確風格的時候要好多了。
新京報:媒體將你與張曉剛、方力鈞他們并稱為當代藝術F4,你自己知道嗎?
岳敏君:知道。別人也會告訴我。
新京報:前不久英國“藝術戰略”調查公司對當代藝術市場進行調查,指出“F4”成員已跌出了中國當代藝術家前10位信心指數之外。你在意這樣的排名嗎?
岳敏君:這也是正常的。應該接受生老病死的狀況。你要是不死的話,沒有新的人來。
批評 對自己所接受的文化要有批判
新京報:開幕那天,跟圈內朋友聊起你的新作嗎?
岳敏君:都喝多了,交流不起來了。
新京報:我能反饋一些觀眾的看法嗎。有人認為你現在的新作都是現成品,再加上自己的杜撰。這種千年后生活場景的想象是小學作文就有的命題。是你現在沒什么東西可做嗎?
岳敏君:也許他說的有道理。其實我兩年前在做這個展時就想到邏輯關系。但最后很多觀眾沒有看到文字、邏輯,這些我真正要說的東西。他們只是看到表面的感覺,所以他看到了鞋啊這些現成品。他們不思考啊,這哥們為什么要用現成品。
我不用這種現成品的話,我無法來回答文字的作用和力量,和這種錯誤的狀況。沒法說清楚,所以只能運用現成品。
但是大家沒有看到,也沒有反照自己平常所接受的知識,對自己有一個批判。如果對自己所接受的文化有批判,就會與我站在一個角度來看。他們可能覺得自己接受的東西都是正確的。所以看這種東西就不知道怎么看。
新京報:2008年上海雙年展上,你的恐龍雕塑作品也遭到了觀念匱乏等批評。
岳敏君:我覺得他們的知識系統完全有問題了。他們看藝術品時不是從藝術本身,社會背景出發。當然我覺得這樣說也不是不可以,但大家要覺得那哥們說得有道理,就有問題了。也許要過很多年后,大家才知道我所做的作品是什么意思,是什么狀況。這需要社會轉換。
時尚 他們熱衷藝術是因為需要想法
新京報:你和你妻子都成了時尚界的寵兒。為何時尚這么熱衷當代藝術?
岳敏君:因為過去沒參加這些東西,抱著好奇的心態去的,一看原來是這樣的一個狀況。現在熱情減弱了。
岳敏君:他們需要想法,需要啟發他們的東西。比如一個服裝,也需要有感覺的人給他們一些反饋。
新京報:類似村上隆都已成了時尚品牌的御用“藝術家”。
岳敏君:他借用時尚的很多方式、方法,把自己的藝術注入在里面。他利用了一個很好的平臺,把藝術帶給更多的人,這是他的聰明,也有能力做到。
新京報:那你能做嗎?
岳敏君:我的東西可能還不適合。村上隆的東西更強調唯美的因素,他天生自然與這些東西結合得比較好。我的東西,還有點悲憫,放在時尚里有點破壞那些時尚。也許苦哈哈的(時尚)還可以合作一下。
新京報:你妻子是位舞蹈演員,你們倆平常就藝術的交流很多吧。
岳敏君:有討論。類似去看舞蹈,她可能從技術的角度,我可能從觀念角度看得多一些。對于舞蹈,我在北京生活時間很長,我知道怎么選擇。凡是政府間交流的文化項目就好一些,商業的一般水平低些。
新京報:聽古典音樂嗎?
岳敏君:我聽過兩次,但有一次還睡著了。她聽得多些。
新京報:你和你妻子是看展覽時認識的吧。
岳敏君:這不是很正常嘛。有點像辦公室戀情。
新京報:對啊。展廳就是你的辦公室之一。這樣看來,你好像落入了俗套。
岳敏君:生活就是庸俗的。
采寫/本報記者 李健亞 攝影/本報記者 郭延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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