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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汲平2010-09-03 15:17:09 來源:中國雕塑家網
周春芽一直在跟我們說不要再重復已經被媒體們重復了無數次的問題,問點兒新鮮的,此話也正和我們的意愿,很多猶豫著是否可以提問的問題也就很自然的被從嘴巴和腦袋里釋放出來,我們也一直在努力的挑戰自己,也不斷挑戰著周春芽的極限,在他只有兩個小時睡眠的忙碌之后,繼續遭受我們的“蹂躪”,希望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希望這段采訪算是新鮮的,希望能夠讓每個人在無數遍重復的采訪中能夠在此多看上兩眼,希望讀者看出點兒什么不一樣的周春芽。真實比正確還要重要
WORLD ART:周老師的作品基本上追求形式或者畫面本身對吧?很少去關注觀念或者裝置這些?
周春芽:其實我的觀念就在我的色彩和線條里面。觀念有可能是個題材上的一種觀念,也有可能是方式上的一種觀念,就像音樂一樣,音樂的觀念你說是什么?有可能這個音樂是在關注一個事態,那個是在關注一個事件,有可能它本身給聽眾不平凡或者不習慣的感覺,這也就是它的觀念了。
WORLD ART:您很早就去德國那邊留學,也接觸了很多他們西方很前衛的創作方式,但最后還是選擇了架上繪畫,您當時是怎么想的?
周春芽:其實我在德國留學的時候是1986年,西方藝術發展非常多元化。我在那里知道照片和影像也可以作為藝術的一種手段,還有行為,也就是“跳舞”,當時我看不懂,我說這個“跳舞”怎么是藝術呢?后來才知道那是行為藝術,但是我跟其他藝術家想的不一樣,我剛好相反,看到了繪畫的力量,因為我始終覺得繪畫沒有消亡。我不知道誰的觀念,我不知道誰的理論,但感覺繪畫完全是一個非常強盛,非常有力量的藝術形式,而且在很多展覽里面都是非常有力量的。
WORLD ART:是占主導地位的?
周春芽:對,至少那個時候絕對是非常重要的,我感覺那些藝術家有使不完的勁,還有非常大的空間在發展。所以對我來講,我覺得繪畫有一種非常廣闊的前景,自己有很多需要去表現的。
WORLD ART:您說繪畫還有許多需要表現,你當時看到他們西方的藝術家在表現什么?
周春芽:因為當時的繪畫在中國的表現方式很弱,比較單一,大多數的繪畫還是以寫實為主。然后開始接觸到西方的印象派還有表現主義這些,包括一些印象派的作品和表現形式,但不是非常當代的,所以我去西方以后看見他們當代的繪畫覺得非常震撼,我覺得繪畫還有非常大的空間,還有非常強的表現力。嚴格講一個藝術家把一件事做好是非常不容易的,有些形式是非常震撼,比如裝置、行為,但是我覺得繪畫有它的優勢,特別是當代的繪畫,它有新的觀念、有新的色彩,同時還有傳統的痕跡在里面。有傳統痕跡的藝術品比較耐看,也可以慢慢去琢磨一些,細細的品味一些味道,我覺得這就是繪畫的優勢。其實現在畫畫還在用亞麻布、用筆,但是如果你的思想、你表現的東西、表現的色彩、表現的觀念是新的,我覺得就很有意思。
WORLD ART:您感覺跟別人不一樣的或者您自己感覺最為得意的是哪些?
周春芽:我自己不覺得我的藝術就比別人的怎么樣,其實我非常羨慕很多藝術家,但是我覺得別人再好也不能跟著別人走,你一定要有自己的東西,哪怕你這個東西缺一點,但是對你來講是非常寶貴的。你這個缺點可能別人認為也是缺點,也可能你這個缺點是一個藝術家的個性。所以我覺得這個是比好還要重要,比好還要重要的就是個性。我覺得這個比所謂大家贊揚不贊揚更重要。
WORLD ART:缺陷也是美是吧?
周春芽:所以我覺得這也是一個觀念問題。
WORLD ART:那您覺得您的缺陷是什么?
周春芽:我也不知道。
WORLD ART:那您的個性是什么?
周春芽:我覺得我的個性在我的作品里面能看出來,我不知道觀眾會看出來什么跟別人不一樣的一些特點,其實那就是我的一個個性。
WORLD ART:第一次見您的《綠狗》時就感覺您非常講究畫面的用筆,我特別喜歡您《綠狗》的那種用筆,感覺非常灑脫。
周春芽:用筆不是很重要,主要是你想要表現的東西,例如情緒、思想、生活方式或者你對大自然,對人性的看法,或者你對一種色彩的看法。真實的想法是非常重要的,真實比正確還要重要。
WORLD ART:就是總讓人能夠看到一種感染力對吧?
周春芽:就是真實,你的內心,你想表現出來的東西要真實。
WORLD ART:我看以前有人采訪您時問過“這個狗為什么要畫成綠色的?”,您當時的回答是你也不太清楚,現在有再考慮過這個問題嗎?
周春芽:我覺得這是一個藝術家創造出來的一種顏色,我覺得這是藝術家賦予這個動物,強加于這只狗的顏色。這個顏色可能是藝術家自己發明的,就像你衣服一樣,你為什么要穿紅衣服,他為什么要穿綠衣服。你把狗的顏色改變了,實際上跟你穿衣服是一樣的,所以我覺得這個是藝術家他自身的想法。
WORLD ART:感覺周老師您的創作應該是感性成分比較多一些。
周春芽:但是我覺得這其實也是個觀念。藝術家多半都是感性的,但是這個感性占的戲分肯定是有多有少的。感性只是你表現出來的表面上的東西,有可能這個藝術家深思熟慮了很久,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用速度來表現他的思想,而且這種思想是非常深的一種思想,但每個藝術家的方式都不一樣,也不需要一樣,一樣了也就不是藝術了。
出去就是為了回來
WORLD ART:您的那個時代好多藝術家都在國外發展,您當時為什么要回來?
周春芽:我就沒有想過出去后就不回來了,因為我覺得中國當時需要我們出去的藝術家再回來。中國有很多問題:我們的創作不是很自由;我們的美術館、博物館設施非常落后;我們的藝術品不是很多,創作不是非常多,包括藝術家創作的數量也不是很多,中國需要藝術,需要大量的藝術,而且需要真實的藝術。因為70年代末之前,中國的藝術家很多都是被動的,別人怎么說他就怎么做。
WORLD ART:那會兒正好是1989年吧?
周春芽:1989年之前,64之前。
WORLD ART:那會兒像這種體制什么的,您覺得您能夠去改變嗎?
周春芽:我相信能改變。我覺得一個人想改變一件事情不需要做很大的事,就做小事就可以。如果你堅信在中國有非常多的人跟你想法是一樣的,他們在每一個地方,每一個點做一些小事情,加起來就是個大事情。
WORLD ART:那你還是很樂觀的。
周春芽:其實當時我是非常自信的,當時中國各方面非常落后,但我相信中國會有改變的那一天,但是這個時間提前到來了,比我想象的都早。
WORLD ART:你本來覺得應該是什么時間?
周春芽:我當時其實是抱著犧牲我們這代人的想法,然后到我女兒這代人就能享受到現在的藝術環境。但是我們現在還有很多問題,還做的不夠。
WORLD ART:就像現在馬爹利這種活動有很多的商業因素在里頭?
周春芽:我倒覺得不是一個商業因素,我覺得他們是通過商業因素推動藝術的發展。這跟很多直接與商業掛鉤的活動不一樣,我們跟他沒有任何商業合作。馬爹利做這個事情實際上對這個品牌知名度的提升是很有幫助的,馬爹利名氣肯定比這些藝術家的名氣要大,他如果要找可以找全世界最大牌的明星。
WORLD ART:他們找過張曼玉。
周春芽:也找過,但是我覺得他還是在推動中國藝術,包括像我們四個藝術家有兩個是比較年輕的,有兩個稍微年齡大一點。但是他在年輕的藝術家里面已經做得非常好了,我覺得這是他們做這個事情的優勢。
WORLD ART:咱們再回到原來的問題上,從1989年之后,有一段時間中國的藝術非常的沉寂對吧?
周春芽:對,我差不多有一年沒有畫畫。
WORLD ART:為什么?
周春芽:沒有情緒畫畫,就覺得這個社會比較大的動蕩會影響藝術家的情緒,所以就沒有創作的欲望,你會關注時態的發展和政治的發展,但是你對藝術的興趣就會減弱很多。但是不是說每個藝術家都有這種情緒,有些藝術家覺得好像這個事情還可以直接表達,直接用藝術來反映,但我不是那種藝術家。所以說就沒有心思來畫畫,那一年我幾乎很少畫畫。
WORLD ART:是在考慮你的前途?
周春芽:沒有考慮前途,我覺得沒想到前途。現在回想起來覺得當時想得特別單純,就擔心這個政治會不會倒退到文化大革命。因為我們是從小經歷過文革的,我們看到了它的厲害,文革對教育的摧毀,對文化的摧毀非常大的。
WORLD ART:您剛剛回來的時候是很樂觀的,那段時間還是這樣樂觀嗎?
周春芽:我回來的時候想做一點事情。藝術家想做的主要的事情還是搞好藝術作品,這個是最主要的。然后在空余時間可以做一些公益的事情,做一些建設性的事情。
WORLD ART:那會兒就這樣想嗎?
周春芽:我不是這樣想的,我是這樣做的。比如建議別人搞一個美術館,或者搞一個雙年展,或者什么展覽,這時我都會把在國外看到的東西講給他們聽,然后把我在國外看的東西拍成幻燈片,拿到中國來放。我去了幾個城市,做了很多講座。所以我覺得雖然是小事情,但是現在看來都是很大的事情。
您覺得您的畫值這個錢嗎?
WORLD ART:您經歷過文革,然后再到這種市場經濟環境,這種轉化有沒有感覺比較糾結?
周春芽:市場經濟對每個藝術家都是一個非常大的考驗,金錢對每個人來說是很大的考驗。如果你有獨立的思考,就會利用這些金錢來做一些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如果你處理不當就會成為金錢的奴隸,你會為了錢犧牲很多對藝術的追求,削弱創作的欲望,讓你慢慢慢慢失效。
WORLD ART:您覺著您的畫現在的價位合理嗎?也就是說您覺得您的畫值這個錢嗎?
周春芽:怎么講呢,這個事情我覺得作為藝術家不應該去專門思考這個問題,我覺得我們藝術家主要思考的還是藝術的問題,其他的問題你駕馭不了,像你這個畫值多少錢不是你說了算的,這個是按照市場自然調節的,所以我覺得不要專門去關注,但是還是不要不關注,如果你不關注的話,別人也不會關注你。
WORLD ART:我們看過一篇關于尹朝陽的訪談,他的話比較尖銳一點,大概這么個意思:“這個圈子本來就很惡心,然后我惡心完了之后,再去惡心別人。”,您怎么去看?
周春芽:這個我不具體來評價,因為尹朝陽是我非常喜歡的藝術家。
WORLD ART:對,我們只說他說的這個話,應該也是他的一種感受吧。
周春芽:我覺得他說這個話也是他的一種策略,一個感受,藝術家說話不一定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講,他可能倒著講。所以我覺得他說這個話也非常聰明,非常巧妙的回答了一些問題,尹朝陽是我非常喜歡的藝術家。
WORLD ART:您用在畫畫上的時間大概有多少?
周春芽: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一般我是在下午畫畫,整個下午都在畫畫。WORLD ART:然后晚上會出去玩?晚上要玩,必須要玩。如果沒有出去玩,沒有精力畫畫。
WORLD ART:一般晚上都玩什么?打麻將?
周春芽:吃飯。
WORLD ART:侃大山?
周春芽:喝茶,我不喝酒,他們要喝酒的喝酒。
WORLD ART:您覺得這種生活方式,然后再引申一下,作為一個藝術家在社會中應該扮演一個什么樣的角色?因為我覺得藝術家面臨一些非常現實的問題的時候其實是無能為力的。
周春芽:藝術家對社會要有責任感,但藝術家的責任感是什么?最大的責任是什么?就是搞好你的創作,你創作出對這個社會有意義的,對美術史有意義的,對個人非常有意義的作品,就是你對社會最大的負責。
WORLD ART:我有一種感覺,當我們個人無法保證充分的物質需求的時候,還再追求一些形而上的東西,就會覺得像人格分裂似的,我不知道您有沒有這種感受?
周春芽:但人是這樣的:物質追求是無止境的,但是你可以做很多精神追求的事情。所以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災難像地震、洪水、干旱,這是人沒法抗拒的。但是人為的戰爭,我們通過努力是有可能改變。
來源 : 《世界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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