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豐子愷,相信大家并不陌生,有的人熟悉他的漫畫,有的人喜歡他的散文,有人喜歡他翻譯的作品。其實,豐子愷跟啟蒙教育淵源頗深,他曾經和好友 、教育家葉圣陶一起編寫了“第一部經部審定的小學教科書”《開明國語課本》,并有《白鵝》《手指》等多部作品入選現代的小學語文教科書。作為一名文藝大師,豐子愷留給后人的除了精湛的作品外,還有他那聽起來簡單、卻讓人受益終生的教育理念:以身作則。這四個字是他的小女兒豐一吟反復強調的,也是她一直踐行的。本報記者特地專訪了居住在上海的、今年已經85歲高齡的豐一吟。
大孩子永遠向往,孩童世界
“我的孩子們!我憧憬于你們的生活,每天不止一次!我想委屈地說出來,使你們自己曉得。可惜到你們懂得我的話的意思的時候,你們將不復是可以使我憧憬的人了。這是何等可悲哀的事啊!”對于豐子愷本人來說,無論他取得了多么璀璨的成績,在他的心中永遠向往的是孩童純真的世界,就猶如他寫給孩子們的這些話。
豐子愷的很多漫畫就來源于兒女的嬉戲,作為七個孩子的父親,他的孩子們都曾經是他筆下的人物原型,他特別受人歡迎的漫畫《瞻瞻的車》畫的就是他的長子豐華瞻,《阿寶赤膊》描寫的是他的長女豐陳寶。如今,豐子愷的兒女中,只有幼女豐一吟還在世,提起父親,豐一吟會用“只愛孩子的童真”來形容自己的父親。在豐一吟的記憶中,父親的形象似乎和什么畫家、散文家、教育家沒有太大的關系,在他們的印象里,豐子愷先生更多的是一位善知兒童心思的大朋友。因為喜愛孩童的天真、單純,豐子愷寧愿沉浸在孩子們的世界里不出來,他常常說:“孩子長大就不可愛了。”因為他最不喜歡成人世界里的虛偽和貪婪。
愛孩子不打不罵,以身作則
說起父親的教育理念,豐一吟說由于孩子多,父親沒有對她進行過專門的一對一的教育,主要是“以身作則”。
豐子愷先生的這一教育理念,顯然來自于他的恩師:李叔同。李叔同有一本書叫《人譜》,他曾在封面上寫上“身體力行”四個字。書中還有一句話,叫做“士先器識而后文藝”,李先生指著這行字對豐子愷說:“這句話的意思是,讀書人應首重人格修養,次重文藝學習。說得更具體點:要做一個好文藝家,必先做一個好人。應使文藝以人傳,不可人以文藝傳。”豐子愷深深記住了老師的教誨,并將其用在子女的教育上。
豐一吟還說,父親很少打罵他們,遇到問題只會警告他們不要這樣或那樣做。不僅如此,他還用自己的方式來引導孩子。一次,豐一吟帶著外甥、外甥女等一同出去春游。回到日月樓后,豐一吟開始教唱《送別》,不料唱到一半被豐子愷制止了,他對女兒說:“小孩子哪懂什么知交半零落啊,我給他們另外寫一個!”一時興起的豐子愷沉思片刻后,張口就哼唱起新版《送別》來:“星期天,天氣晴,大家去游春,過了一村又一村,到處好風景。桃花紅、楊柳青,菜花似黃金,唱歌聲里拍手聲,一陣又一陣。”這首詞,后來配上朗朗上口、優美動聽的樂曲,豐家老小百唱不厭。
教孩子從不強求,快樂就好
豐一吟說,父親從來不拔苗助長,也不強求他們做什么,不做什么,“他覺得孩子們快樂就好”。正因為如此,豐一吟的兄弟姐妹們,沒有一個人學習繪畫,豐一吟倒是繼承了父親在翻譯方面的天賦,成為了一名翻譯家。
目前,豐一吟正在進行“豐子愷研究”,在父親好友的鼓勵下,她也拿起了畫筆,反響很好。其實,當年豐一吟并不喜歡畫畫,她念完初一后就“不想讀”了,豐子愷便將她送進了國立藝術專科學校應用美術系。可豐一吟對畫畫一點興趣都沒有,在學校里“不務正業”學起了京劇。父親不但沒有怪她,還去看她的表演。
前幾年,由葉圣陶編寫,豐子愷配插圖,1932年上海開明書店出版的我國“第一部經部審定的小學教科書”《開明國語課本》重印,結果被一搶而光。這套教材廣受好評,不但小朋友喜歡,大人也愛看,比如書中有一篇《綠衣郵差上門來》的文章:“綠衣天使上門來,送來小小一個袋。什么東西在袋里?薄薄幾張紙,紙上許多黑螞蟻。螞蟻不做聲,事事說得清。你想是什么?說來給我聽。”豐一吟說她后來看過這套教材,覺得和現在的教科書不一樣,“《開明國語課本》是從普通教書人的角度來寫的,比較活潑,不是板起臉來教育人,小孩子一般都能接受”。比起現在的孩子,豐一吟特別感謝“爸爸特別反對家長按照成人的觀念去干預孩子,他從不要求孩子們做什么,在我們成長過程中,任由我們根據興趣發展。”
■人物春秋
豐子愷(1898年11月9日~1975年9月15日),浙江省石門鎮(今屬桐鄉市)人。我國現代漫畫家、散文家、美術教育家、音樂教育家和翻譯家,是一位卓有成就的文藝大師。他的文章風格雍容恬靜,漫畫多以兒童作為題材,幽默風趣,反映社會現象。他是我國新文化運動的啟蒙者之一,早在上世紀20年代他就出版了《藝術概論》《音樂入門》《西洋名畫巡禮》等著作。他一生出版的著作達一百八十多部。
豐一吟,生于1929年5月6日。豐子愷的幼女。1948年于國立藝術專科學校(今中國美術學院)畢業。曾從事中小學教師、翻譯等工作。于上海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工作直至退休。退休后從事豐子愷研究至今。記者 張文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