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州最新系列的作品,再一次向我們展示了這位藝術家的善變。這是一系列鎏金披彩的雕塑。金屬色所創造的光華燦爛,讓我們很難在表象上,將其與之前的各個階段的作品建立聯系。然而,這種聯系又確然存在,它就隱匿在這一表象之下。
王清州初以書法、篆刻入行,后學水墨、重彩。有那么幾年,他是傳統堅定的實踐者,筆耕墨耘,毫無倦怠。就在他能夠自由地游走于各種傳統表現形式之間,并獲得相當認可的時候,他不再滿足。強烈的求變之心促使他進行了第一次徹底地自我變革。在這次自我變革中,我們看到了印象派般的絢麗色彩和野獸派般狂放筆觸。比起建構物象,王清州更愿意用這些灑脫的色彩和筆觸,淋漓盡致地表達感性情緒。這種色彩性的情緒表達,是一種對傳統的跳脫,它一度成就了王清州獨一無二的繪畫面貌。
而近期王清州對雕塑的涉獵,可以說走得更遠,對他來說又是一次顛覆。樹根、象牙、奇石、佳木,所有這些傳統文化中被欣賞、被玩味,具有泛化了的文人氣質和文人精神的東西,被金箔、金色顏料以及其他金屬色所包裹。樹根、象牙、奇石、佳木,其本身即具有自然美態和不菲價值,經歷千年文人審美的建構,無論從文化角度還是審美角度,這些物象的內涵和外延均已十分完滿。它們既代表一種含蓄的美感,又寄托文人們的林泉理想。就是這樣一些物象,王清州用更奪目、更刺激,同時也更具有財富象征性的金色去包裹它們。如果說之前這些物象的價值,需要文化背景才能體味和充分認知的話,金色系包裹下的它們,則呈現出一種直接的、侵入性的狀態。那些金色和其他炫目的色彩有著一種膚淺的商業標示性,就好像在說:“我很貴”、“我很有價值”……于是,表象與內里,形成了一種鮮明的諷刺性反差。
這種反差或許正是王清州刻意營造的。在他那里,這是一種對傳統和當下浮躁情緒的反思,亦是一種對東方內質和全球性表達方式的思考。一面是自然之美、本源之物,這些東方審美中內在而根深蒂固的東西;另一面則是全球化語境和西方文化強勢進入下的各種光怪陸離的流行。當面對這兩種抉擇時,迷茫和無所適從便悄然襲來。這是當下城市人的狀態,無論身份幾何都無法逃離。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這一系列雕塑的創作或與他游學歐洲的機緣有關,有感于德國表現主義執著于線條、形塊、色彩,利用他們排比出一種韻律,進而表達情感的方式,王清州將這種方式嫁接到雕塑上。這一系列雕塑中,最先被創作出來的,即是那些用各種金屬色在表面切分出幾何塊面的作品。王清州在為這些雕塑設色的時候,精心計算了各種色料的搭配,嚴格計量了各個塊面的構成。過程中的那種嚴謹和細致,與康定斯基和保羅·克利的作畫過程一般無二。不過,在德國表現主義那里,表達情感是線條、形塊和色彩的唯一目的,而到了王清州,所有這些除了感性的情緒,還有理性的思考。或許,許多時候,理性的目的更為突出,亦更具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