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煙壑幽棲圖卷》長卷創后感
文/黃萊
當今社會正面臨著三千年來未有之變局的大時代。縱觀歷史,每當社會動蕩,對于中國畫沖擊總是首當其沖,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畫藝術作為時代之風向,仍然處在爭議與挑戰之中,變革呼聲始終伴隨著褒與貶的紛爭中艱難地前行著,而中國國自身藝術精神內核求變因子與外部環境對其影響相互碰撞,日益顯著。現代科技所造成的掀天揭地的變化,已經大幅度地改變了人文的地景,對宇宙間大自然的認知水平提高及關注度日漸高漲,大量表現宇宙自然的影視圖像,攝影藝術直接沖擊滲透、并在一定程度上啟示借鑒、甚而替代同是視覺門類的繪畫藝術,中國畫情愿與不情愿地改變觀念的同時,也悄然地潛移默化地顛覆了傳統的繪畫摸式,逼迫中國畫的創作空間與構想從橫向縱向無限拓展。早在唐代畫論家朱景玄曾提出:“伏聞古人云、畫者圣也、蓋以窮天地之不至、顯日月之不照……”。古人在科學尚不昌明,交通不便,影像圖片幾乎沒有的情景下,憑著對藝術大膽虛構的精神,為后人描繪出無所不能、無所不通、窮盡宇宙間一切的藝術幻想力,這種偉大的胸襟,較之今天上天入地已不是夢想,行萬里路已屬常態,我們還有什么理由狃于傳統繪畫表現形式的桎梏中,倡導更為寬容、超然、融匯的大中國畫無內界的藝術形態,是藝術發展規律的必然,是國人日益增長的審美需求之使然,是時代賦予畫家新的歷史使命,也是中國畫自身從母體文化中生發出強大的再生力。
“煙壑幽·棲圖卷”,正是在自我倡行實踐大中國畫無內界藝術主張下又一慘淡經營之作。她秉承傳統筆墨基因不變,工具材料不變,“變其體貌、不變其精神(黃賓虹語)”,將筆鋒伸向那無窮無際的蒼穹世界,表現那些傳統繪畫中鮮有的壯觀、奇麗、迷幻、神秘多姿的大自然蒼茫景象,追尋那雄渾的大生命、大氣象、大格局下蒼生畫卷。以玄感非象識,不以拘目見,于轉識成智中,感謂古代詩人“寄蜉蝣于天地、渺滄誨之一粟”之浩嘆!“判天地之美、折萬物之理(莊子語)”之大美之境,“適我無非新(王羲之語)”,其命惟新的創造精神。從感性的壯美上,為心造芲生,打通了視覺形象的天窗。而陳子昂的感遇詩則為我們展示了宏大、具體而又抽象的思維空間,轉化為可訴、可感、可畫的意象之境。“吾觀龍變化、乃知至陽精。石林可冥密,幽洞無留行。古之得仙道,信與元化并。玄感非象識,誰能測沈冥……”。“登山望宇宙,白日已西冥,云海方蕩譎,孤鱗安得寧。”“群物已大化,孤英將奈何……”。“窅然遺天地,乘化入無窮……”(陳子昂詩)。這些玄之又玄詩化的意象之象,將人形象地比喻為“孤鱗”、“孤英”,卻與云海一樣翻騰著大宇宙聯系在一起,使你感到人類的心靈才智的偉大,在大宇宙中,不管人的身形相之下多么渺小,人的一生相形之下多么短促,但正是這渺小短促的人,認識著思考著,探索著那無邊無際、無始無終的大宇宙,而不是對此永遠無知不覺,不是永遠囿于渺小短促不過百年的七尺之身,將心靈超越于世俗煩惱苦悶之上,迎向偉大、迎向無窮、感到永恒、感到不朽、也因此靈魂獲得安放、獲得永生。
這是詩人的偉大,詩的魅力!詩畫同源,超越一切的感官,由“玄感”的對象,非視覺的對象,直擊心靈,創造非象識中,經過高級理智改進化為高級感受,從而升華為高級形態,迥異于傳統筆墨現范,以新的表現形式返入渾元創化的蒼茫世界之中,重塑當代筆墨精神內涵,為真正樹立起大中國畫無內界的大形式,為豐富拓寬中國畫的表現彊域作了不懈努力,提供了理論依據,在學術意義上踐行了筆墨當隨時代之真諦。
本體形式語言上的創新,是作品成販之關健。詩歌中自作語最難,畫同理。新的題材、新的內容、新的形式需要新的枝法,枝法也需蒙養,非一日之寒。尤其拙卷探索過程,極其艱辛,惟有自知。任何創新枝術,既要有出處,又要出新,否則,空有思想意境也無濟于事!囿于才力,明知不可為而為,一意孤行,于瘠土荒叢中深耕,不計工拙,斫出生路,絕非易事!相較單一型作品創作,拙卷乃復合型作品,其創造力表現手段之多樣、復雜都是一種極大的考驗。好在繪畫學習漫長過程中,“野生”(業余),“豢養”(科班),兩者兼而有之,靠著“十八般武藝”,盡情地施展“拳腳”,示人以“反叛”的面目,從中摸索出新的表現手法,既豐富發展了傳統繪畫藝術枝術內涵,又開辟了新的審美價值。
圖卷中花鳥、根石等具體形象表現上,似是而非,意象生成,似花鳥、又不是“花鳥”,是根石、又不是“根石”。且早已擺脫傳統花鳥畫的范式。形、線、色、墨等基本要素隨之內容題材形式的轉換,追求渾然一體,一派化機的效果上改變而改變,花鳥是大自然中最有靈性的生命,畫卷中作為一種文化符號,或喻為蒼茫天穹下游動不息的游魂,隱喻在幽深廣褒無限的大自然中,與大地這些無言之承載物“根石”渾化一體,隱射出某種特定語境下情緒的反映,亦是心靈深處釋放自我生命情感的最佳藝術載體。
當下、貧于思想、貧于創新,中國畫作品不斷重復古人,模仿別人,甚至照搬攝影照片為創作作品,此類現狀婁見不鮮,太多的展覽,千人一面的作品,創新之作寥寥,精細(非精致)之作充斥畫展,占據主流,已成為藝術界又一審美疲勞之現象,深究原因,雖有當今時代浮躁之風所累,未能潛心于探索之故,實則乃有學術含金量之創新之難所致。
大疫當前,由于人類的貪婪,人類賴以生存的大自然,遭受嚴重破壞,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平衡被打破,無視萬物生靈,無一虛置的自然之道,造成瘟疫、天災頻發,引發人類從深層次上思考。這次疫情的爆發無情地告訴人們,要親近大自然,善待大自然,敬畏大自然,是我們與大自然共命運、共呼吸唯一正確選擇。作為藝術工作者能用手中畫筆,喚起國人對大自然的熱愛,認識到愛護和保護大自然,就是保護人類自已,明乎此!將是拙卷莫大的欣慰和榮幸!。
(備注:“幽棲圖”,由著名美術評論家、畫家、詩人洪惠鎮教授題寫卷名。著名學者、藝評家、詩人吳辰旭教授為斯卷圖撰寫“蒼茫賦”。著名書法家、學者蔣平疇教授、著名書法家吳盛輝院長分別書寫“蒼茫賦”一文。他們為拙卷貢獻才智,增光添彩,在此深表謝意!)
2020年2月
蔣平疇教授《蒼茫賦》
蒼茫賦
文/吳辰旭
蒼茫者,宇宙之相也。漫無際涯,卻隱括萬象;瞬息遽變,又靜穆空茫。日月星辰,按律隱耀;春夏秋冬,依韻而彰。物有大小,卻無貴賤之分;壽有夭永,并無尊卑之癢。
烏乎,柔猛本乎天性,但無詭詐之術;繁衍還依類定,非是賣買之量。人類縱技高千端,不及其秘密萬一;哲人縱深 思百臻,亦不逮其邃奧毫芒。
烏乎,人類相殘,天性盡喪;觀諸叢野,焉知蒼茫?
夫友人黃萊 ,蒼茫畫派之首創者,以天地為心,以生民為念,耽思瞑想;以筆墨為媒,以哲理為徑,衍譯大荒。狼嚎穹窿,鷹瞰八方;林蔽曠野,山海勢張。撼人心者,莫外乎莾蒼!其誠可佩,其藝可揚耳。
2019-5-14日于 蘭州五泉堂
孫紹振(思想家、藝評家、資深博導):黃萊走著一條前人別人所沒有走過的創作道路,他在探索大空間、大生命、大氣象的宏圖中,常常“無意識”地隨性情變化而隨機生發,以求生意自然。這種自然的“生長力”與他追求渾然天成、一派化機的藝術境地,是其終身不渝的理想。他沖破傳統界線的規范,拓寬了中國畫的表現疆界,但又沒有離經叛道,反而愈加信奉和恪守中國畫的神髓。他提出的大中國畫無內界、“雄渾”我求,讓宣紙“吃飽”的藝術主張,無疑是他繪畫體系的集中升華。這是一個真正畫家對神圣、莊嚴的藝術深沉思索后,對藝術的一種饋贈,一種來自思想的深省,其藝術作品必將化為一種文化品格而備受關注。
洪惠鎮(著名美術評論家、畫家、廈大教授):黃萊花鳥畫,關注大自然和生命,這是黃萊花鳥畫的核心價值,以此來提示生命的真諦,是位有深度、很有價值的畫家,目前,這樣畫家很少。
黃萊從花鳥畫原本的唯美表現,轉向對生態環境的保護關注,使立意加入現代意識,頗有發展前景。二是傳統語言抒發現代情愫,如上文簡介的黃萊對生態環境的關注,是古代花鳥畫所無,現代花鳥畫少有的。這是花鳥重立意的本質特點和優點,在現代進一步發展的一個突破口和轉折點,它可以使花鳥畫的立意,從傳統的唯美和人格表現角度,轉入一個全新的,和人類生存攸關的深刻而又廣闊的視野,因而具有真正的現代性質和意義,并因此發揮新的教育功能,使花鳥畫不在僅僅在裝飾審美和人格熏陶上起作用。它的自然和親切的藝術形式,可以彌補宣傳畫招貼畫的僵化說教之不足,令大眾在潛移然化中重新省察人與自然的關系。
——選自洪惠鎮撰寫福建省花鳥畫概述一文《中國花鳥畫、1998、2》
【作者簡介】
黃萊,別署萊戈,男,福建永泰人,幼承家學,先后就學于福建師大藝術系和浙江美術學院國畫系。
早年參加過第二屆全國年畫創作班,從事年畫創作,曾評為優秀年畫作品。同時涉獵過油畫、水粉、水彩、素描等畫種。中西兼學,窮研畫之本法。為日后累年不懈地將主要精力用于重塑當代中國畫的精神形態探索,打下堅實基礎。作品以形成大生命、大空間、大氣象之格局,為當代樹立大中國畫的表現圖式,提供了范例。著有《黃萊作品精選集》(榮寶齋出版)、《中華名家黃萊作品選》(天津人美出版)、《咀嚼繪畫》文集(中國書籍出版社)等十多部專著。
現為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美術研究會研究員、亞洲畫家聯合會副秘書長、中國工筆畫家協會副主席、福建省人大、政協書畫院特聘畫家、福建省花鳥畫家協會副秘書長、福州外語外貿學院藝術學院教授。